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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晚收到了封手寫信, 兩三頁密密麻麻的信紙上是謝媛留給她的道歉,她的字跡清秀不張揚,筆鋒頓感, 像極了她這個人的性格。

信裏寫的是她傾述的真心話,她說,她好像病了,從嘴裏說出的都是謊言, 只有寫下的文字才能真誠。

池晚坐在圖書館裏,將那封信翻來覆去看了很久,最後她決定去一個地方。

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務中心。

謝媛在信裏提及了她的過去,沒有跌宕起伏的大事件,吃得飽飯,學得了習,看似能夠健康成長的環境,卻生長了抑郁的她。

打壓式的教育,喘不過氣的學習,父親粗鄙言語, 家境窘迫還有個要報各類補習班的弟弟,以及買本教輔都要猶豫好久的她。

自制力低下導致的中途墮落, 醒悟後掙紮破繭重生, 初中險些進了職高,卻在普高一路闖進了現在的雙一流。

池晚看著信裏的字裏行間, 只有一個想法,去看看過去的她們。

於是她來到了這裏。

大廳冷清, 前來咨詢的人並不多, 但設施齊全,每個房間隔著樓層和墻壁, 隔音效果很好,在高樓上特意設了落地窗可以眺望遠方放松。

池晚看著墻壁上的那些實例和心理專家的一些成就,以及這裏的孩子某些重大活動的留影。

一切展示都將心理問題帶來的灰暗掩蓋了過去。

“你好,提前預約了嗎?”有個年輕的女聲喚醒了正在分神的池晚。

池晚別過臉,恍然笑笑搖頭,“沒有,我自己看看。”

對方點點頭,沒有再打擾池晚。

她路過三樓的一個房間,傳來了隱約的爭吵聲,池晚想走過去看看,下一秒,沈重的書包像是個炸彈一樣朝她腿邊砸來。

池晚沒來及躲,疼痛在她小腿。

裏面匆匆忙忙走來個女人和她道歉,她身後站著的是個大約十幾歲的男孩子,和池晚對視的時候,本是憤憤的眼神裏多了些不易察覺的歉意。

池晚彎下腰替他們撿起了書包,還給了那個男孩的手裏。

她覺得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一樣,說不出來話,簡單地路過了這裏。

池晚想起第一次柳語帶自己來看心理醫生的時候,也是發生了場爭吵。

她堅持自己沒病,而柳語已經被她總總行為逼得炸毛,拽著她的衣領,硬生生從電梯口拖到了辦公室。

池晚紅著眼惡狠狠咬著自己的手指,報覆性地想要咬碎,更是被柳語痛罵是瘋子。

池晚房間的門鎖從來是壞的,因為柳語不允許她鎖門。

反鎖後,她會發了瘋地去砸門,恐怖程度在池晚眼裏不亞於末日片裏的喪屍,激烈的撞擊導致門鎖被撞壞,甚至到最後連房門也不會關嚴實。

最後在池晚的畢業後才換了新的,舊門鎖放在池晚書桌的抽屜裏,池晚至今不敢打開去看。

可是她不關心池晚的時候,又是那樣消失得毫無蹤影。

缺席的家長會,缺席的運動會頒獎,缺席的親子活動。

偶爾打來的電話也要嘮叨得要將池晚淹死。

池晚除了將這些行為認定是愛,別無他法。

最可怕的是,在這些經歷裏,她已經習慣被管教,產生了依賴,當那些被柳語帶回家,威脅道“如果心理有病就休學,我們再也不會管你”的那句話時,池晚害怕得要死。

不要不管她,她可以好好的。

這些所有的情況,在遇見周憐的時候,才算有所好轉。

他是心甘情願被池晚賴著,並且能夠容納她的所有。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適合她的容器。

池晚形容周憐是容器,因為她會將靈魂放在其中。

那天晚上,池晚給謝媛發了回信,告訴她今天在心理服務中心的所見所聞,原諒她,最後共勉。

但其實池晚意識不到自己的癥狀會嚴重到什麽程度。

就她目前的情況來看,在極度緊張激動的時候,會產生嘔吐的行為,在消極沈悶的時候,會變得嗜睡失眠矛盾的發生。

集中精力必須靠給自己的鼓勵,比如說今晚可以見到周憐,池晚才會哄著自己去努力。

像是她的根,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將這一切連根拔起,池晚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得住。

晚上九點,周憐還沒有回來。

池晚懷裏抱著抱枕已經呆坐在沙發上將近一個小時。

某個瞬間她悟了,原來小說那種等丈夫回家的狀態是這樣的,在她第五次去看時間上的數字上的時候,池晚終於決定要找些事情做。

她把周憐房間的被子鋪了五次,桌上的水杯洗了三次,衣櫃裏的衣服來回整理了三次,窗簾拉來拉去總共四次。

最後躺在他的床上,鼻尖聳動了下。

什麽味道都沒有,池晚思緒放空著又想到了第一次搬進來的晚上他們做的那些事。

她再一次翻了周憐的衣櫃,拿了件他的外套抱在懷裏,然後躺在他的枕頭上,靠近外套認真嗅著,聞到淡淡冷清木香才安心。

十一點,門被打開。

客廳的燈還在亮著,但是沒有池晚的身影,周憐先去看了眼她的房間,床上空無一人,最後在他的房間裏發現了躺在他床上的池晚。

懷裏還抱著他的外套。

睡得很安心,連他走近的動靜都聽不見。

喚醒池晚的是吻。

纏綿漫長,幾乎是要將她吞吃掉。

那抹熟悉的清香充斥著她的鼻腔,溫柔致命。

池晚還沒有清醒,本能地抱著周憐,輕聲連著喊了好幾聲他的名字。

周憐沒像以前答應著,任她喊,溫熱的掌t心一次又一次地撫著她的腦袋。

得不到回應的池晚清醒了過來,睜眼便看見周憐盯著她看得正出神。

他像是有心事。

“你在想我嗎?”他輕聲問著早已有答案的問題。

語氣淡然平靜,池晚聽不出什麽情緒的波瀾,一時間也不想認真回他,別嘴硬地回了句:“沒有。”

“為什麽不想。”周憐摟過了她的腰,擡起,貼近,不費勁地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

“誰讓你回來這麽晚,去哪鬼混了?”池晚摟著他的脖頸,被他安穩地抱在懷裏,說著氣話。

周憐嘴角噙著笑意,沒回應她的玩笑話,抱著她走到了她的房間,

他的懷裏很安穩,走幾步池晚感受不到顛簸,可偏偏在床邊的時候,周憐非得故意地晃了兩下,捏了把池晚腰上的肉,卻什麽也捏不到,低聲問她:“最近是不是瘦了?。”

聽他這麽說,池晚莫名心情好了很多。

在很早的時候,池晚就覺得有天周憐會看到她的身體,於是身材管理了一段時間,減肥鍛煉,甚至開始晨跑。

果然努力沒有白費。

這是屬於她的小心思。

“那你多做飯給我吃?”池晚壞心眼地用腿加緊了他的腰,蹭了蹭。

周憐悶哼了下,輕輕拍了拍她的屁股,將她從懷裏放到了床上,然後用替她蓋了被子,似是認真思考她提出來的問題,他有些分神。

最後親了親池晚的額頭,輕聲說了句:“晚安。”

就沒有了。

池晚眼看著他就要轉身離去,伸手拉過了他的手臂,“沒了?”她語氣裏滿滿的不相信。

周憐頓了下,看著精神飽滿的池晚,和剛剛在他床上睡著的幾乎判若兩人。

池晚一副“我等了半天你就給我這?”的表情。

“沒了。”周憐克制地說出來,他說完觀察了下池晚的表情。

池晚冷哼了下,鉆進了被窩。

一切歸於平靜。

周憐站在她的房門口站了很久,修長冷白的手握在門把手幾乎要將其握斷,最後將房門輕輕關上。

同居生活好像在第一周就沒了激情。

池晚陷入了沈思。

周憐今天回來很晚,也沒有報備行程,上條消息還是在晚上九點發來的,剛才行為異常,比往常好像冷淡了些,問他去哪鬼混也不回答,用別的話題拐彎抹角,絕對心裏有鬼。

這些一連串的想法出現在池晚的腦海裏只需要一秒鐘的時間。

周憐可能到了情感倦怠期。

池晚捂著自己的嘴唇,心痛地想著。

這真的太男默女淚了。

她睡不著,淩晨兩點絲毫沒有困意。

倒是屋外傳來細微的動靜,池晚坐起身,透過門縫看見了光亮。

進賊了?

池晚裹著被子,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門口,她擰開了門把手,發現廚房的燈正開著。

她走了過去,發現周憐正在煮著什麽。

他上半身沒穿衣服,下半身黑色長褲,腰間勒著銀質條鏈,肌肉線條隱約展露著,戴著耳機,時不時垂眸看著手機。

手裏慵懶地握著鍋鏟,熱氣繚繞在他那張清冷疏離的面容上。

池晚躡手躡腳走過去,發現他手機裏播放的視頻。

——面條的神仙吃法,學會了記得做給女朋友吃

半夜不睡覺起來學做飯?

池晚看著他忙碌卻不知道在忙什麽的背影,掃了眼玻璃窗,莫名有了占有欲,萬一有人從窗外偷看他上半身怎麽辦?

淩晨兩點,誰會看。

池晚瞇了瞇眼,故意咳嗽了兩聲。

周憐摘了耳機,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沒睡著嗎?”他問,順手將鍋蓋掀了起來,頓時熱氣騰騰充斥著整個小廚房。

他瞥了眼手機裏的調料表,打量著瓶瓶罐罐準備調料。

“你不哄我睡覺卻在這煮面,你很餓嗎?”池晚氣不打一處來。

“我想,明早做早飯......”周憐說這些的時候,像極了臨時抱佛腳被抓包的學生。

池晚猜到可能是那句讓他多做飯刺激到了。

可她嘴裏的做飯,不是指這個。

池晚揮了揮手,讓他站在一旁,而自己熟練地在調味品裏按照自己的方式調出了麻辣口味。

“你能吃辣嗎?”她問。

“能。”周憐應著。

池晚順手又調了一碗。

開玩笑,她要是不會點廚藝,早就獨自在家的時候被餓死了。

“你原來會。”周憐語氣裏夾雜著些崇拜。

池晚微微揚了眉,“你從哪看出我不會的?”

“高三那年你低血糖昏倒在教室,我以為沒人照顧你。”周憐記得清楚。

池晚想起了那段時間,她為了節約時間多寫幾道題,吃飯都是糊弄過去,加上沒人管,有時候甚至可以吃兩口涼飯簡單了事。

她不是沒時間吃,她是不想吃,沒心思吃飯。

“所以門口有次出現的外賣不是送錯了,是你點的?”池晚有段時間還因為這個外賣事件煩心過,她一直以為是何喻州點外賣填錯地址,還責怪他那段日子怎麽變得這麽貪吃。

雖然外賣最後確實進了池晚肚子。

“是家裏阿姨做的飯菜,讓王繼送的。”周憐解釋。

池晚想想也是,誰家外賣這麽葷素均勻,雞鴨魚肉給的還這麽實在。

“後來你搬走了。”他說。

關於池晚的行蹤,他都知道。

“因為我媽回來了,她要陪我高考。”池晚提起柳語的時候,語氣不是太好。

周憐能察覺到。

他還想問什麽,卻沒開口。

池晚將鍋熄了火,周憐上前將鍋裏的面條過了遍涼水,盛在碗裏。

她將調料拌了上去,辣油鮮亮搭配翠綠的香菜蔥蒜,拌面整體很好看。

池晚咬著筷子,隨手遞給周憐一雙。

轉身卻發現他正用手機認真找角度拍著那兩碗面條。

池晚很少能看見周憐記錄什麽,而現在他真的在鄭重其事地拍這兩碗平平無奇的面條。

拍完之後還發了朋友圈。

淩晨兩點。

——女朋友做飯很好吃。

【圖片】

沒有屏蔽任何人。

他甚至還沒吃。

池晚暗想著,早知道費點心思再把拌料調好看點了,碗也是隨便挑的,也不怎麽好看,桌面也很亂,她想讓周憐刪了,但是又怕傷他心。

周憐沒想這麽多,將兩個碗端到客廳的茶幾。

“所以你晚上不睡覺,單純想做飯?”池晚沒什麽食欲,漫不經心咬著筷子問道。

“睡不著,隔壁有些吵。”周憐回答著她。

“吵?”池晚倒是想聽聽是什麽動靜,她是行動派,說完就起身往周憐房間走去。

“別去。”周憐放下碗,拉過了她。

池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選擇甩開他往房間走去。

仔細聽,好像確實有些奇奇怪怪的動靜,她貼著墻壁,頓時了然。

隔壁有女人的叫聲。

又像哭又像笑。

池晚腦海裏閃過些黃色廢料。

這個出租房小區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池晚有些後悔當初沒考慮隔音效果問題了。

她臉色微變,看了眼周憐。

周憐懶散地倚著門框,打量著她。

池晚不說話了。

“你今晚來我屋睡。”池晚思索半天,認真說道。

她故作鎮定,覺得因隔音不好導致男朋友睡不好覺這個理由讓周憐和自己睡一起簡直太好不過了。

“我睡沙發。”周憐聽後,卻婉拒了她的決定。

池晚瞬間覺得心被戳了下。

周憐安靜地吃著面,池晚真想把碗給他揚了。

她把碗筷往桌上一放,轉頭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門聲“哐當”一下。

摔門而入。

動作流暢幾乎一氣呵成。

明明前幾天還甜蜜哄睡,還做了那種事。

現在怎麽就變了?

氣不過,池晚開了門,把自己床上給他準備的第二個枕頭扔出了門外。

正好砸在門口站著周憐的胸口上。

力氣不小。

周憐抱著枕頭,上面還殘留著池晚身上的香味,他低頭抱著,好像懷裏抱著的是池晚。

自從那晚之後,周憐覺得他逼近瘋狂。

甚至在白天無時無刻不再想那些事情,月色透過少女白皙的腰間,耳邊也似乎她嗚咽的哀求聲。

他壓抑得快要瘋了。

為了回到這個出租屋,周憐在實驗室冷靜了整整一個下午。

他開車順著公路在市區繞了幾個彎,反覆壓抑。

等到晚上十一點,他祈禱池晚會睡著。

這樣夜晚將會平靜地度過。

可偏偏回來見到她熟睡在房間裏的第一眼。

他就險些投降。

他這低劣醜惡的靈魂顯出了原樣。

守在她的門外,站了快一個鐘頭。

周憐知道,池晚沒睡。

屋內翻來覆去被子摩擦的聲音在黑夜裏放大,黑暗裏時不時閃著手機屏幕的亮光。

池t晚在搜索“男朋友不愛了的十大表現”。

淩晨三點半。

他敲了敲她的房門。

淩晨三點三十五。

他俯身吻住了池晚正要開口說話的唇。

洶湧粗暴地堵了回去。

淩晨三點四十六,

周憐胸口處多了幾個咬痕。

淩晨三點五十,

池晚紅了眼眶委屈問周憐是不是不愛她了。

淩晨三點五十一。

周憐拿著她纖細的小手握住了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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